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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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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人在林中休息了片刻,林釧說:“接下來怎麽辦?”

孟懷昔站起來,說:“時間不多,還是得趕緊找到詛咒,消滅掉它。”

林釧對自己的戰力還是有自信的,就算只有他們兩個,遇見了咒靈也不必怕打不過。只是馭風突然的背叛,讓她心裏很不好受。

她和孟懷昔一起走了一段路,聽見前頭傳來了腳步聲。兩人停下來,都有點戒備。

林釧道:“誰?”

人影從樹叢後出來,卻是青鸞和唐裁玉。

青鸞見了她,立時露出了笑容,說:“小姐,我還以為找不到你了!”

那咒靈會變化成任何人的模樣,林釧怕被它欺騙,長了個心眼兒。青鸞走過來時,她握住了青鸞的手,感受她的靈力,確實就是青鸞本人,這才松了口氣。

唐裁玉走過來,說:“怎麽只剩下你們倆了,小師妹呢?”

孟懷昔說:“剛才走散了。”

唐裁玉的臉色立刻不太好看了,湛如水一個人在這種冰天雪地裏,要是再碰到狼怎麽辦?她雖然平時傲嬌,其實很容易哭,又怕孤獨,沒人保護怎麽能行?

他立刻說:“我去找她。”

林釧說:“你冷靜一點吧。這麽大的地方,找她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,反而把其他人的力量也消耗了。”

唐裁玉十分焦慮,說:“那怎麽辦?”

林釧說:“那咒靈想挑撥咱們內鬥,又想讓咱們分散開來,咱們偏不聽它的。大家集中力量找到它,只要把它消滅了,咱們就都能出去了。”

唐裁玉知道她說的不錯,就算他擔心湛如水,也得理智一些,只能暫時忍耐。他註意到孟懷昔的衣服上有血,皺眉道:“你怎麽受傷了?”

孟懷昔沒有遮掩的意思,直接說:“被馭風打的。”

唐裁玉啊了一聲,仿佛難以置信。他雖然覺得馭風性格孤僻,但兩人都十分冷傲,頗有點惺惺相惜的意思。他說:“他為什麽對你動手?”

孟懷昔沒回答。倒是青鸞明白了,說:“該不會是這裏激發了他的兇性了吧……他本身也不是人類,跟咱們不一條心,也不奇怪。”

唐裁玉揚了一下眉,似乎並不怎麽認同她的話。青鸞看出了他的不以為然,說:“你別太感情用事了,你憑什麽就以為他一定靠得住?”

唐裁玉沒回答,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。林釧聽著他們說話,心沈下去,又想起了湛如水扔下他們逃走的情形。

小姑娘那麽喜歡孟懷昔,危難關頭還是先顧著自己的性命,連頭都不回。更何況馭風跟他們本來就不是同類——他拋棄立場根本不需要糾結,只在一瞬間就已經把利弊權衡清楚了。

她的神色黯淡,其他幾人的情緒也不太好。走了一陣子,孟懷昔又開始咳嗽,治愈術只能為他止血,內傷卻無法痊愈。天這麽冷,他雖然不說,必然是在苦苦支撐。

前頭出現了兩條岔路,大家不知該選哪條路,但他們的體力經不起消耗,必須先探路。

林釧說:“青鸞陪著孟師兄在這裏休息一會兒,我去前頭看看,很快就回來。”

唐裁玉的身體狀況還好,說:“我也去。”

孟懷昔坐在一棵大樹旁邊,看了她一眼,似乎有些擔心,又不好關心的太明顯。林釧明白他的意思,說:“我很快就回來。”

她和唐裁玉穿過樹叢,往前走了一陣。四周靜悄悄的,沒有人,也沒有咒靈活動的跡象。唐裁玉的腳步慢了下來,似乎有話要說。

林釧回頭看他,說:“怎麽了?”

唐裁玉皺著眉頭,說:“剛才的事,我覺得不對勁。”

林釧心一動,道:“怎麽說?”

唐裁玉說:“孟懷昔雖然受了傷,但也未必是馭風幹的。這人心思深,他讓你看到的,未必就是真的。”

林釧心裏隱約也有這種想法,卻又不敢明確地去想。畢竟孟懷昔傷得那麽重,他怎麽會騙人?

唐裁玉說:“很多時候旁觀者清。我知道孟懷昔對你不錯,但如果他才是起了異心的那個人,咱們總得有所提防,不能都成為他的犧牲品。”

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,林釧的神色凝重起來。唐裁玉說:“當時只有馭風跟孟懷昔在一起。他說什麽,也只是一面之詞。”

林釧輕聲道:“他受了重傷,不至於為了陷害馭風就……”

唐裁玉說:“怎麽不至於。你別怪我說話直,孟懷昔這人不聲不響的,其實他的心腸是咱們中最硬的。為了達到目的,砍自己一劍算什麽?”

林釧看他,說:“這種事,你能做到嗎?”

唐裁玉冷淡地說:“如果有必要,我也會這麽做。”

林釧說:“那他為什麽要這麽做?”

唐裁玉笑了一下,說:“你說為什麽?”

林釧又沈默了,兩人都心知肚明,孟懷昔和馭風對她都很不錯。林釧整天跟劍靈待在一起,孟懷昔雖然嘴上不說,心裏卻未必像表現出來的那樣風淡雲輕。

那種非她不可的執著,有時候讓林釧感覺不寒而栗。

雖然他的態度總是很溫柔,卻又有種不允許其他人靠近她的冷酷。在外面時,他的身體虛弱,還不至於給她這麽強烈的壓迫感。到了鏡中的世界之後,他沒有了病體的束縛,氣勢變得格外強,有種支配一切的魄力。

不但林釧感覺到了,唐裁玉也感覺到了,要不然他也不會說這些提醒她。

林釧不希望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成為敵人。然而在這種情況下,任何人都可能產生異心,必須謹慎,不能讓感情左右判斷。

除此之外,唐裁玉的立場也未必就是全無私心的。畢竟他跟孟懷昔之間總是不太對付。再加上湛如水喜歡孟懷昔,唐裁玉出於嫉妒,針對他也在情理之中。

她的心上蒙了一層陰雲,既迷茫,又有些沈重。她意識到自己又開始懷疑周圍的一切,想得越多,越覺得草木皆兵。

一瞬間的動搖都可能給心魔可乘之機,再這樣下去,不必提防別人,她自己都要黑化了。

她搖了搖頭,說:“別想了,想不出結果的。”

唐裁玉也有同感,說:“我也只是提個醒,在這裏記得提防所有人就對了。”

內心的黑暗和寒冷不斷地擴張,兩人都感到了疲憊。

唐裁玉靜了片刻,又說:“之前去孟家,我看他們有要跟你聯姻的意思,你怎麽想的?”

林釧若是跟孟懷昔結婚,湛如水也就死心了,說不定轉身就會嫁給唐裁玉。林釧揚眉道:“你是想乘機娶湛師妹麽?”

唐裁玉倒是很直爽,說:“是有這個意思。不過如果只是為自己,我就不提這事了。現在咱們能不能出去都不一定,也沒必要再幫他隱瞞,我還是說了吧。”

林釧看著他。唐裁玉的聲音低下去,說:“孟家有問題。”

林釧有點不好的預感,說:“什麽問題?”

唐裁玉說:“這事只有很少人知道,我也是聽一位前輩說的。我知道你們滄海閣有太乙飛仙訣,那是實在的好處,很多人都惦記著。這星河鏡對於孟家,就像太乙飛仙訣之於你們滄海閣,是很重要的東西。”

唐裁玉繼續說:“星河鏡能提高人的靈力和智慧,窺破其中奧秘的人,還能操縱時空,淩駕於一切之上。但要付出的代價也很大,需要用人的性命來供養。孟家世世代代的繼承人,其實都是這件寶物的人牲。”

這些話孟懷昔之前就已經跟林釧坦白過了。她當時雖然震驚,更多的是對他的同情。這種家族密辛,如果不是對親近的人,絕不能輕易洩露。

唐裁玉的神色凝重,說:“孟懷昔的身子骨差,也不是天生的。他的父親因為供養星河鏡早逝,多年來一直是他的母親處理家族事務。一個像他母親那樣幹練的妻子,對他來說非常重要。”

林釧沈默著,感到一陣寒意慢慢包裹了全身。唐裁玉說:“不光他們父子,之前的幾任家主,不是早死,就是瘋了。他們家族背負的東西太多了,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。所以我說,他不只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。”

林釧也想過,他選中自己,或許是早已知道了宿命,需要一個能信得過的女子來幫他負擔起家族的重擔。

林釧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擔負起那樣的責任。如果真有那一天,她必定會盡全力幫助他、扶持他,但她不希望他早早地離開自己。

她忽然想起少年時代,她去觀滄海,見孟懷昔站在懸崖邊看雲海。那時的他渾身就透著一股虛無感,仿佛看破了一切,只是被肉身拘束著,無法離開。

林釧輕聲道:“他背負著這些,也不容易……你說的雖然不錯,但我見到的他,都是很好的。”

唐裁玉輕輕一笑,有些嘲諷:“他喜歡你,自然會把最好的一面給你看,可暗藏的心思你又知道多少?”

林釧一時間無法回答,唐裁玉道:“同樣是自私,小師妹的心思深,不過是一些小計較,怕別人討了她的便宜而已。孟懷昔的心思,那才是深不見底。恐怕這輩子除了他自己,誰也看不到全部。縱使到死的那一刻,他也要算計人一道再撒手。”

林釧沈默不語,唐裁玉又說:“我說這些,不光是為了跟他爭小師妹。就算出於唐家的立場,我也一直防著他。”

他踢起一片雪,說:“我希望是自己多慮了。但我是唐家的繼承人,必須對千機樓負責。凡事別輕信別人,你大小也是個少宮主,能理解吧。”

他是在提醒林釧,身為滄海閣的繼承人,不能太感情用事。她的任何一個決定,都關系著家族無數人的生死,不可兒戲。

她心中生出一種微妙的感覺,仿佛是惺惺相惜,又或者是一種無雜念的信任感。她跟唐裁玉之間沒有利益沖突,反而能說幾句實話。

唐裁玉笑了一下,說:“成日看你跟他們打交道,一直想提醒幾句,也找不到機會。這些話你若是不愛聽,就當我多嘴多舌,轉頭忘了就是。”

林釧搖了搖頭,說:“多謝,你說的這些,我會留意的。”

唐裁玉擡頭看前方,到處都是一片白茫茫的。繼續往前走,也不一定有結果。林釧說:“咱們返回去吧。”

唐裁玉嘆了口氣,說:“我再往前走走,你們去探另外一條路吧。不管有沒有情況,一個時辰後我會回到剛才那個岔路口等你們。”

林釧說:“一個人行動太危險了。”

唐裁玉擺了擺手,說:“現在跟人一起走,才是最危險的。我只信我自己。”

他說著邁開長腿,向林子深處走去了。林釧想著他剛才說過的那些話,心情有些沈重,轉頭回去找孟懷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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